闲越

在空中飞舞的花 谢谢 像你一样来了

【诺普】黎明

*全文4k7,决战之后的故事。

*BGM:Choosing Hope ~光の街~

——————



这是......哪里?

普隆普特有些迷茫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天花板,不太光滑的表面隐约映出了一团团交织的色块,像他此刻搅在一起的大脑。好痛......普隆普特吃力地坐起身,把武器召唤到了手里,勉强打起精神环顾了一下周围。

他所在的位置是一节火车车厢的卧铺上层,微弱的光线从狭窄的窗户照射进来,空气中灰尘安静地浮动着,牵出了他的回忆——这是他和同伴们搭乘火车时住过的地方。

梦吗......普隆普特怔怔地摸了把脸,确认自己现在是30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普隆普特记得自己在雨中和诺克特告别,之后几乎透支了所有的力气斩杀那些怪物,然后......大脑传来的刺痛似乎在阻止着他继续想下去,冷汗从额角冒出,普隆普特大口喘了几口气,苦笑两声,从上铺跳了下来。

他没出门,先凑到狭小肮脏的玻璃窗前,用手心抹了抹玻璃向外看去。天色是压抑的昏黄,太阳像是幻觉一样藏在灰色的轻薄的云后,失去色彩的余晖缓缓流动着,似乎随时会被远处的山峰吞没。普隆普特愣了愣。他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见过日光,但此刻心中涌现的并非欣喜或者心酸——普隆普特记得很清楚,在世界完全被黑暗笼罩的前一天,雷斯塔伦的人们不约而同都来到了城内的最高处,沉默地看着光明的消逝,看着最深最沉的夜幕降临。

他的相机里记录下来的那个令人绝望的静谧的黄昏和眼前的景象一模一样。

“我该不会是死了吧......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或许还是头部受到重击死去的?所以头才会这么痛......”普隆普特自言自语着,把手里的枪拿到眼前仔细端详。是熟悉的配枪没错,他能够在这个世界召唤武器,是不是说明诺克特还活着?

“嘛,那我也算完成了作为’王之剑‘的使命咯?果然我还是很强的啊~”普隆普特迈出了车厢,轻快地和落地窗上自己的影子碰了个拳。

“也不知道伊格尼斯和古拉迪欧都怎么样了。三十岁的大叔这么做果然很滑稽啊......”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长呼了一口气,凭着记忆向车门走去。双脚踩在木质站台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普隆普特慢慢走到了他曾经趴过的栏杆处,握着栏杆蹲了下去,突然感到十分疲惫。

普隆普特大概能猜到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经历了奥尔缇西的事情之后,匆忙压下的悲伤在列车行进的震颤里发酵,同伴之间僵持的气氛像化不开的蜡让他不能呼吸,而他和诺克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别也发生在列车之上。

......他也正是在这里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做出了决定,而后静静地看着夕阳沉落,夜幕渐深,什么都没有说。

普隆普特索性坐在了地上,透过栅栏的缝隙看向远处不落的夕阳。回忆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他依靠这些记忆碎片熬过了很多被噩梦惊醒的夜晚,每一段回忆对他来说都是如此亲切。

“可惜还没能把十年里发生的事情好好地告诉诺克特,有好多话还没来得及说......不过,只要诺克特没事就好了。”普隆普特把拿枪的右手举到面前,看着那个曾经是他最深刻痛苦的来源、到最后却因为一个约定变成了他生存下去的动力的条形码,低低地说:“......对不起,诺克特,我......”

风卷起站台上的沙尘,他闭上了嘴揉了揉眼睛,无奈地笑了:“大概外面不太适合久待。回去吧。”

他会永远停留在这里吗?还是会在某次睡眠或发呆的时候消失,就像删掉一个不重要的游戏角色?普隆普特随意推测着,一使劲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过身想要向列车走去。他抬起头试图辨认方向,却发现视线一片模糊。

普隆普特有些疑惑:“咦......明明已经把沙子揉掉了......”

为什么眼泪还是一直往下流呢。


远处忽然传来声响,好像是陆行鸟的声音?普隆普特吸了下鼻子,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向声音传出的地方跑去。他一路跑到了车站最南侧,才在长椅的边缘看到了那只陆行鸟——普隆普特惊讶地睁大了眼,那是一只黑色的小陆行鸟,和他们以前救过的那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他慢慢地走了过去,很轻松就把陆行鸟捉到了怀里。黑陆行鸟不反抗也不逃走,只是歪着脑袋看着他,眼睛里清楚地倒映出普隆普特的身影。

“真丢人啊......”普隆普特又抹了把脸,抱着陆行鸟坐在了长椅上。他的手陷在陆行鸟的羽毛里,感受着它细小的羽绒下温热的、轻微起伏着的躯体,突然起了聊天的心思。“黑色的陆行鸟很少见哎......”普隆普特的手轻轻拂过陆行鸟翘起来的冠羽,笑着说:“但我知道一个人,长得和黑色陆行鸟很像。不过他肯定不喜欢听到这种评价。”

“咕哎。”黑色陆行鸟往他手上蹭了蹭,叫了一声。

“你饿吗?需要吃点什么东西吗?啊糟糕,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食物......”普隆普特抱着小陆行鸟站了起来,打算去餐车碰碰运气,怀里的小家伙却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跳到了地上。普隆普特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试图再次抱起它,这次它依然没有反抗。普隆普特敏锐地察觉到,它似乎只是不喜欢那列火车。

“好吧......那我们就再在这里待一会儿。”普隆普特又坐了下来,黑色陆行鸟再次叫了一声,似乎很高兴。

“真是的,不吃东西会饿,还可能会死哦。”普隆普特低下了头,一边理着陆行鸟的羽毛,一边自顾自继续了这个话题:“我其实想过很多次我会怎么死去。小的时候,怕自己在家里生病却没人知道,没人会记得我,连我的葬礼都不会有多少人出席。”

普隆普特扭头看向那轮停滞的夕阳,微微露出一点笑意:“后来就不一样了。我遇到了改变我命运的人,为了新的愿望,我加入了很厉害的队伍,也渐渐明白,想要实现那个愿望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甚至可能是我的生命。”

“说这些会不会太严肃了?你觉得呢,想听吗?”普隆普特用双手把黑色的陆行鸟举到了眼前,看着它在空中晃荡的双腿忍不住笑了:“陆行鸟真的好可爱啊——”

“咕哎!”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普隆普特把黑色陆行鸟重新放回腿上,继续说道:“其实啊,真的有好多次我都以为自己快死了。并没有说后悔什么的,只是很担心我死掉之后诺克特该怎么办。”

“这样想是不是太自大了?但我有时候也是很有用的嘛。”

没有其他东西可以逗鸟,普隆普特于是伸出手指放在了小陆行鸟的嘴边,它果然张口咬了上去——轻微的压迫感,并不疼。普隆普特评价道:“你还蛮温柔的,就像诺克特一样。”

“他要是听见,肯定又会否认。他总是害羞。”普隆普特笑了起来,又叹了口气:“但是十年了,诺克特也变了不少吧。”

黑色陆行鸟不客气地磨着他的手指,甩了甩尾羽。

“虽然再次见面并没有感到陌生,但依然想听他亲口讲讲,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不过现在我死了,办不到了啊。如果能读档重来就好了呢~”普隆普特像在开玩笑一样说着这样的话,而后沉默了下去。

“如果能够重来,我一定要对诺克特说......不,果然还是算了......”

陆行鸟放开了他的手指,努力拍了拍翅膀似乎想飞起来,普隆普特无奈地把手笼在它的背部:“好吧,不要太贪心啦。等你长大了,嗯......好像也飞不起来。或许有些事情注定是做不到的,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突如其来的头痛掐灭了他后面的话,普隆普特抱着脑袋弯下了腰,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眼前出现了重重叠叠的幻影,雨幕中消失的背影、腐烂的血肉、破空的利爪、同伴的怒吼和支援、化为黑烟的敌人、消失的武器、透过坍塌墙壁的光线......等等,坐在王座上的这个人是......

“诺克特!”

在普隆普特喊出这个名字的下一秒,所有的画面都破碎了,诺克提斯沉静的脸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想起了一切。

刺耳的汽笛拖拽着长音在头顶炸开,车站依旧空无一人,却凭空多了人声鼎沸的氛围,普隆普特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似乎想搭着这趟列车去往什么地方。黑陆行鸟从他怀里跳了出去,普隆普特怔怔地跟着它走到了瞭望镜的旁边,伸出右手擦了擦已经脏掉的镜头。

有什么在变化。普隆普特下意识抬头看向了那片天空。

缓慢流动着的云雾开始飞快地消散,苍白的落日变得鲜红又变成让人不可直视的金色,从地平线上被高高抛起,阳光投下的影子剧烈地变化着,晚霞短暂地出现,又被碧空所取代,而无论是灿烂的阳光也好还是蔚蓝的天空也好,又飞快地柔和了自身的锋芒。普隆普特下意识转过身去看向东方——那轮太阳划过他的头顶,最终落到了日升时地平线的位置,将挂着群星的深蓝色天幕挑开一道缝隙,透出温暖的金色和粉色来。

“朝阳......”

就像以前无数次夜间赶路过后看到的那样,是还沾着云雾中的露水的、新生的一轮朝阳。

普隆普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当光明重回大地,使骸在阳光下化为飞灰,狼狈的三人跌跌撞撞地从走到跑,迈过长长的台阶冲进残破的大厅——空气中浮动着灰尘,阳光从塌掉的墙壁照射进来,照亮了一半王座,照亮了王座上那个了无生息的人。

后面的事情,普隆普特有些记不清了。他们或许是一起回到了加迪纳,又或者是雷斯塔伦,又或者是随便哪个旅馆。普隆普特只记得自己闭着眼睛躺在柔软的床上,日光逐渐消失,房间一点点暗了下去,他的意识也逐渐沉了下去。

黎明似乎才是幻觉,他依然活在那个永夜,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的人。

喧哗的人声消失了,汽笛声变得轻柔,似乎在提醒着迷途的客人回到正确的路。普隆普特擦掉了眼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从你出现在这里开始,我的武器就消失了。”普隆普特蹲了下来,把脚边的陆行鸟再次抱回了怀里。

“咕哎!”

黑色陆行鸟看了看他,而后很困似的闭上了眼睛。

普隆普特也闭上了眼睛,轻轻梳理着陆行鸟背上的羽毛,低声问着没人会回答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为什么阻止我登上黄昏的列车,为什么要带我看到黎明?”

“你是想让我回去吗?明明我什么都没能做到。”

“原来是这样啊......”

“诺克特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毫无变化。”

怀里的躯体平稳地起伏着,似乎已经睡着了。普隆普特笑了笑,睁开了眼睛。他最后看了一眼天空,轻轻地把陆行鸟放在了长椅上,独自踏进了列车。

他的思念、他的遗憾和他永远也不会说出口的爱恋都已经到站,被呆呆傻傻的陆行鸟全盘接收。让它们都留在这里吧,他该动身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了。

普隆普特回到了最初的车厢,坐在下铺看着窗外。直到灿烂的朝霞塞满那一小片窗口,他才轻轻闭上了眼。

——

普隆普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正要破晓。他若有所觉地扭过头去,看到了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的古拉迪欧拉斯和伊格尼斯。普隆普特披上外衣来到了小客厅,坐在了两人对面,这才看到桌子上还摆了一瓶酒和四个杯子。

“大早上喝酒是不是不太好啊?”

普隆普特带着笑意打破了沉默,伊格尼斯叹了口气:“是啊。”

“下次会注意的。”古拉迪欧拉斯拿起酒瓶晃了晃,给每个杯子都倒了一点酒。“都好久没喝过了吧。”

普隆普特端起了杯子,放在鼻子面前嗅了嗅:“酒可是奢侈品。”

“以后就会好起来了。”伊格尼斯端起酒杯,偏头望向了窗户的方向。

古拉迪欧拉斯笑着回答道:“是啊。来碰个杯吧。为了黎明?”

“为了黎明。”

“为了黎明。”

他们不约而同和无人拿起的酒杯碰了一下,而后各自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没有人再说话,普隆普特很清楚他们在等待着什么。当房间内的黑暗一点点被照进来的阳光所驱散,早起的人们活动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恍惚间普隆普特觉得自己回到了很久以前某个普通的清晨。伊格尼斯和古拉迪欧过来叫他和诺克特起床,他早就起床了,坐在床边笑嘻嘻地看着头发在枕头上滚得乱糟糟的诺克特。诺克特总是要再在床上赖五到十分钟,直到被太阳照得无法入睡,才带着一脸不爽起床,并在路过窗户时狠狠拉上窗帘。

“喂,可别哭啊。”

古拉迪欧拉斯用若无其事的声音这么说着,率先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伊格尼斯轻轻地吸了口气,也站了起来:“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办。”

普隆普特擦掉了眼泪,应了一声:“好的,马上就来。”

他穿好了衣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而后走到了窗前。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大地,流浪乐队在街角弹着欢快的曲子,有不少人围在旁边欣赏,还有人跟着打起了拍子。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普隆普特笑了笑,拉上了窗帘,脚步轻快地迈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评论(9)

热度(24)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